山刀

 四

“嘿！大天才，土豆快糊了！”阿不福斯烦躁的抓抓自己杂乱的头发，看着自己的哥哥面带微笑地从楼上急匆匆地走下来，快速闪进厨房，脸上不由自主地显出一种介乎厌烦和安宁之间的情感。当然，我们都知道，他本人不会承认后者的存在的。

阿不思的胡子有些长长了，他个人很满意于自己的一把柔顺的红褐色胡子，但实际上，在和阿不福斯平和的日常相处时，这样一把大胡子有时也会带来弊端——至少平时的一天三顿点点滴滴的生活中，兄弟俩是都不会想尝试尝试“红胡子萝卜汤”这样的菜肴的——所以，阿不思只能保持自己的一把胡子永远不长过肩膀。

魔法的控制下，饭锅扭动着粗笨的腰身，把香喷喷的土豆汤倒进盘子里。水龙头①打开了，唱着愉快的口齿不清的歌，刀叉飞出碗橱，在水流下高声朗诵《神奇动物在哪里》的序言部分，然后迈着圆滑的舞步，在餐桌上落幕。

阿不福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眼睛却盯着这有趣的表演：“你还是剪剪你的胡子吧。”他看着笑呵呵的阿不思说，“自从你开始占领厨房作为你伟大理想的根据地，我随时都在担心我会得糖尿病。现在还得担心会不会品尝到你的胡子。”

阿不思似乎真的为自己的弟弟无法理解自己的审美而苦恼一样，无奈地撸了撸自己的胡子，神情很是无辜：“我也该有点同年龄匹配的特征。”

阿不福斯彻底放弃无谓的争论，走到餐桌边，开始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进餐。

饭后，阿不思回到房间阅读，他喜欢巫师的书籍，也喜欢麻瓜的作品。阿不福斯则出门去喂他的山羊。偶尔，他们也会结伴去阿莉安娜的墓前，美丽灿烂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阿不思很高兴：虽然仍有隔阂，但他们的关系已然在日常相处中逐渐缓和。

他们就是这样生活，像普通的兄弟一样生活。

1940年秋，天气转凉，邓布利多兄弟在结束一天的生活后，阿不思独自上楼回了房间。灯光稍稍有些刺眼，魔杖尖端点了点，光线便变得柔和、温暖。他愉快地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穿过光的朦胧。于是，漫漫长夜中，睡眠是阿不思·邓布利多诚实的爱侣。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际已经泛白，清脆的鸟鸣传进来，然后他看见金发的、成熟的盖勒德·格林德沃站在他的床边，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我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格林德沃微笑着，神态还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那样潇洒和不羁。

“我在想，”阿不思的表情一定很空白，“一切英雄和诗人都是曙光女神奥罗拉的子民。我听见赞美诗和号角了。被自己身体内部的灵魂——或者说灵魂的器官唤醒，总让人思绪连浮在历史的旷野。”

“看来你是个哲学家，邓布利多。”格林德沃的笑泛起一点讨人喜爱的邪恶的波澜，“在我看来，黑夜也可以结出丰硕的蜜果，来证明自己的辉煌不逊于黎明曙光”

阿不思包容一笑：“醒着即使活着。对那些活跃的青年，每一刻都是黎明。”②

“我可不是找你探讨哲学问题的。”

“我猜也是。”

“留我吃顿早餐？移形幻影让我的胃渴求这个。”

“下楼吧。”

当然喽，无需多加言语赘述阿不福斯发现格林德沃安稳坐在饭桌前时的反应了。

“你现在当了德姆斯特朗的校长？”饭后，阿不思领着格林德沃上楼，反手把门带上了。

格林德沃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阿不思的胡子，好久才感慨的说：“他③没留胡子。”

阿不思脑海内闪过那双明亮、洁净、野心勃勃的蓝眼睛。

而后，格林德沃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阿不思他……他改变了很多……”

“怎么？”

“阿不思应该和你说过，关于浪掷天赋④。”格林德沃脸上浮起担忧，“他现在是变形术教授，格兰芬多的院长。实际上，他还拥有一个学术研讨社团，叫凤凰社。而英国逐渐出现了一些【普通的】巫师死亡的信息，虽然探查结果是使用魔法失误。甚至时间上也没有什么连续性，但我觉得不对。我了解他，如同了解我自己的灵魂、血肉。”

“关于这点，也算是我和他的一点不同吧，”阿不思说，“正如我跟你说的，醒着即是活着，而魔法，也不一定非要惊心动魄。”无声咒在空间里轻微的拉伸，划出一点秀气的火花，“即使是这样，微小的、没有实际价值的魔法的火花，出现的那一刻都带着古老的、与生俱来的典雅与完美。你可以注意它划破空气的瞬间实现了从无到有的突破，这种突破是你我血液中滚动的，任何一个巫师都拥有。因此，我并不认为存在【普通的】巫师，巫师本身的存在就是不平凡的。”

“哦？看不出来你对麻瓜没有好感啊。”

“不，你错了，格林德沃。一草一木，任何一种生灵的出现都是一种奇迹，而奇迹本身，奇迹与奇迹的叠加，都是开天辟地的。从本质上来说，并无区别，构成我们的、最原始的，都是不可思议的。”阿不思笑道，“当然，魔法有它独到的魅力。”

格林德沃长久地凝视着阿不思的眼睛，像要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你比我强大，邓布利多。你的心灵因博爱而无坚不摧。”

阿不思俏皮地眨一眨蓝眼睛：“不过是我比你多活了100年。”

格林德沃一愣，然后长久的笑起来，他英俊的面孔焕发了少年的英姿，张扬、毫无顾忌。阿不思静悄悄地凝视他，平静的心海里，那些暗礁仍存在。

隐隐的疼痛掠过全身，

他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包括更伟大的利益，死亡的主人，死亡圣器。想起黄金一样的阳光浓密地从桉树的树叶缝隙中落下，是璀璨、薄如蝉翼的帘。

盖勒德的笑在这帘后模糊不清，朦朦胧胧。

注：

①我认真的查了查，水龙头这个时候已经被发明了……_(:3」∠)_

②这段讨论源自这段时间《瓦尔登湖》第二章的一些感悟，这是一本晦涩的好书【读哭了_(:3」∠)_

③指黑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④可见第三章。

【“每个人都有天赋。只是大多数人无视它们的存在。很多巫师，他们似乎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拥有了什么——是魔法。是魔法。毁灭他们天赋的是平庸，他们认为自己是平庸的，坚信自己是平庸的，于是他们的天赋蒙尘了，他们便真的平庸了，大家都很满意。”邓布利多深邃的蓝眼睛扫过乳白色的老魔杖，“这太可笑了。如果我有能力，我会改变这一切的。”】